馬禮遜(Robert Morrison,1782-1834) :第一位“失敗”的新教宣教士

1807 年,25 歲的馬禮遜航行到了廣州港,他充滿了熱情,渴望見到中國人認識基督。27 年後他在中國去世,去世前他一共只有為十個中國人施洗。雖然馬禮遜死時心灰意冷,但他的開拓事工,包括一套六卷的中文詞典和一本聖經譯本,卻為後來的宣教士打開了大門,從而讓他當初夢寐以求而未得的數百萬中國人成為基督徒。

馬禮遜在一個嚴厲的蘇格蘭長老會家庭中長大,他閱讀了教會雜誌上的宣教故事,從此激發他對海外宣教的興趣。然而,他的母親卻要他承諾,在她還活著的時候不要出國。直等到馬禮遜二十歲出頭,母親去世後,他才開始在倫敦接受傳道培訓。經過兩年的學習,他被倫敦傳道會(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錄取。當他還在尋找男同工一起去中國的時候,他跟一位住在英國的中國學者學習了一年的中文。最後馬禮遜沒有等到他的夥伴,就獨自一人前往中國。當時,東印度公司掌握了大部分前往中國的英國船隻,他們拒絕讓馬禮遜登船,馬禮遜只好被迫由美國前往中國。

馬禮遜一生與東印度公司的關係,一直是互取所需,卻又互不信任。該公司為了維護其在中國的商業利益,嚴禁包括馬禮遜在內的西方人士向中國人傳福音。他們擔心宣教士們會冒犯到中國的貿易夥伴。但在馬禮遜抵達中國後,公司主管了解到他的語言能力,於是聘請他擔任翻譯。他們雖然為馬禮遜提供一份薪水,但也試圖限制他的宣教活動。例如,1815 年,當東印度公司得知馬禮遜秘密完成新約聖經的翻譯後,就威脅要將他遣送出境。

1809 年,馬禮遜與瑪麗‧莫頓(Mary Morton)結婚。六年後,他們有了兩個孩子,而此時身患重病的瑪麗帶著兩個孩子回到了英國。直到六年後,馬禮遜的妻兒才回到廣州去看望他們的父親和丈夫。瑪麗去世後,馬禮遜將孩子們送回了英國。三年之後,他親自前往英國,度過了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休假。再次回到廣州時,他帶上孩子和新婚妻子伊麗莎白。他與伊麗莎白又育有四個孩子,享受著美滿的婚姻。

1834 年,宣教先驅威廉‧克理(William Carey)在印度去世兩個月後,馬禮遜也相繼去世。當年輕的馬禮遜時第一次航行到中國時,有人問他:“在充滿偶像崇拜的中國,你真的覺得自己可以改變什麼嗎?”馬禮遜的回應像是在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預言:“先生,我沒有辦法,但我相信上帝會有辦法的。”

郭實獵(Karl F.A. Gützlaff, 1803-1851) :蒙羞的理想主義者

歷史學家用各種不同的方式來描述郭實獵:“一個聖徒、一個怪人、一個充滿異象的人、一個真正的先驅,和一個受騙的狂熱分子。”郭實獵是一個悲喜參半的例子,雖然他有許多缺點,但是基督還是藉他被傳講開來。

馬禮遜晚年的時候,有一位同樣有熱誠的青年郭實獵,他的船正沿著中國海岸前行,他沿途分發馬禮遜翻譯的中文小冊子。郭實獵是一位不屬於任何差會的宣教士,他過去幾年在印尼和泰國宣教。最近,他失去了妻子和女兒。

到了 1840 年代後期,有關郭實獵在中國的事工報導非常耀眼:郭實獵訓練了 300 位中國人從事中國的福音事工,僅僅一代人的時間裡,他們分發了數千本新約聖經。據統計,受洗的歸依者不少於 2871 人。在他本國內的支持者感到很興奮,直到 1850 年這場騙局被揭開。

當時,郭實獵正在歐洲推廣他的宣教事工,但有證據顯示,他已經知道自己被中國同工騙了。他們編造了歸依者的人數,秘密將郭實獵付錢印刷的新約聖經重新賣給了印刷商。然後,印刷商將這些聖經再次賣給毫無戒心的郭實獵。

還有更嚴重的事:郭實獵擔心失去經濟上的支持,便選擇去隱瞞數字上越來越嚴重的不一致。當事情曝光後,他感到很丟臉。心灰意冷的他回到中國,試圖收拾殘局。一年後,郭實獵就去世了。

如果歷史斷定郭實獵是一個“受騙的狂熱分子”,就必須補充說他是一個傻瓜,並且是個為基督癲狂的狂熱份子。在印尼和泰國的宣教期間,郭實獵和他的妻子將整本聖經翻譯成暹羅語。在所有他曾經宣教過的地方,無論是印尼、泰國或中國,他“愚蠢”到像他想要傳福音的對象一樣穿衣、吃飯和生活,在他那個時代這是很激進的行爲。他巧妙地將福音主義與社會關懷作結合,就像 1842 年他協助談判,結束了第一次鴉片戰爭一樣。

儘管郭實獵創立的傳教組織“福漢會”(Chinese Union)與他一同消逝,但“中國傳道會”(Chinese Evangelization Society)卻在其根基上茁壯成長。1853 年,也就是郭實獵去世兩年後,中國傳道會將戴德生差往中國。戴德生稱郭實獵為“中國內地會之祖”,以此來紀念和尊榮他。

古約翰(Jonathan Goforth, 1859-1936) :中國最偉大的佈道家

古約翰的背部、頸部和頭部被劍砍傷,血流不止。他認為自己肯定會成為下一個在 1900 年義和團之亂中被殺的數十位中國宣教士之一。然而,古約翰奇迹般地活了下來,並與妻子羅莎琳(Rosalind)一起逃往安全的南方繼續宣教。這段宣教之旅將為他贏得被一位歷史學家稱爲“中國最偉大的佈道家”的榮譽。

最初為了孩子的健康,羅莎琳反對古約翰的策略。他的策略是用一個月的時間在一個地區或城市傳福音,並且培養出一位本土佈道家繼續牧養新信徒。每年一次或兩次,他們會回到這些地方,鼓勵初信的教會會眾。

古約翰因有其源源不絕的精力而聞名。他經常會一天講道八小時,並且好幾次他甚至向 25,000 人講道。因為古約翰一家巡迴宣教,他們遷至滿洲和朝鮮待了一段時間。但他們持續影響最久的地方是中國,1908 年至 1913 年間,有 13000 多名中國人成為基督徒。

1918 年,古約翰帶領了一場五旬節式的復興活動,包括基督徒將軍馮玉祥在內的一些中國士兵都有參加。經過為期兩周的傳道,近 5000 名官兵參加了聖餐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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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約翰一家承受了一些爭議和心痛。1920 年代,當基要派與現代主義的爭論達到高峰時,古約翰與年輕的長老會宣教士交戰,他說這些宣教士在傳講一種淡化的福音。古約翰一家 11 個孩子中有 5 個死在中國的土地上。

1934 年,74 歲的古約翰失明後,他們一家才終於退休,回到加拿大。不到兩年,古約翰就去世了。

慕拉第(Lottie Moon, (1840-1912) :美南浸信會宣教事工的推手

“她是我們宣教士中最好的一位。”《美南浸信會宣教雜誌》如此讚美在中國宣教一輩子的慕拉第。1912 年平安夜,72 歲的慕拉第去世了。她打破了大男子主義對宣教婦女的限制,還成功地讓浸信會宣教事工,以史无前例的方式將福音扎根在中國人當中。

慕拉第在美國南北戰爭期間,成長于一個維吉尼亞州的貴族家庭中,是一位受過高等教育的南方淑女。她卻成為一個不太可能的宣教士候選,因為她在大學期間曾對基督教保持懷疑。然而,家庭對她的影響來說更深遠。她的叔叔詹姆斯·巴克利(James Barclay)是第一位來到耶路撒冷的基督會(Christian Church)宣教士。她還有一位虔誠的母親,常常為她得救禱告。慕拉第有一個妹妹,她比慕拉第早幾年來到中國,並最終邀請慕拉第加入她的行列。慕拉第在攻讀研究生期間經歷巨大轉變,歸依成一位基督徒,在預備跟隨妹妹去中國前教了幾年書。她拒絕了托依(C. H. Toy)的求婚。托依有自己的宣教計畫,還是未來的哈佛教授。雖然慕拉第很愛托依,但她認為托依接受了達爾文的進化論,這使得他們不會成為一對好伴侶。

在中國,她曾是一個學校的老師,但很快她就覺得這個傳統的女性角色限制了她傳福音方面的恩賜。慕拉第在《浸信會宣教》期刊上寫道:“當一個女人計畫了有展望的事工,卻發現自己被束縛在教導幾個女孩的瑣碎工作中,我們是否會對平凡感到厭倦和厭惡,感到能力遭到浪費,並且相信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場失敗?”她又說:“來到中國的女性想要的是自由的機會,盡可能多地從事工作。…女人有權要求完全的平等。”

慕拉第與其他在中國的男性宣教士,在哲學理念上有歧異。當時她已經 44 歲,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宣教士,她搬到了平度縣,試圖在那裡建立教會。起初,宣教工作既困難又令人沮喪,但不久慕拉第發現並報告說,她“在中國從未見過如此渴望學習、如此追求屬靈的人!”她又說,“肯定沒有什麼比靈魂得救更喜樂了。”

得救的靈魂中有一個是李壽丁,他成為教會的牧師,在隨後的二十年間為一千多名歸依者施洗。

然而,山東發生了一場嚴重的飢荒,使喜樂變成了絕望。最後的幾年間,慕拉第為數千飢餓的人募集資金和食物。美國方面幾乎沒有提供什麼幫助,於是她清空自己的銀行帳戶,但仍然有很多需要。這使她陷入抑鬱之中,無法吃下任何食物。她的健康每況愈下,最後她去世了。

儘管如此,慕拉第的產業依然持續了下去。在她去世的 85 年後,美南浸信會每年會透過“慕拉第聖誕奉獻”籌集數百萬美元以支持宣教。

師達能夫婦(John and Betty Stam, 1906/07-1934) :激勵一代宣教士的殉道者

當師達能夫婦被共產黨俘虜、帶去處決的時候,有人問他們:“你們要到哪裡去?”

師達能說他不知道士兵們要去哪裡,而後又加上一句:“但是我們是回天家。”

師達能(夫)和史文明(婦)在慕迪聖經學院相遇,他們都覺得上帝呼召他們去中國宣教。史文明的父母都是資深的宣教士,在史文明抵達中國的一年後,師達能也跟隨她的腳步,不過是在不同的地區宣教。一年後,1933 年 10 月 25 日兩人結婚,並於 1934 年 9 月生下海倫(Helen Priscilla),兩位都以他們的女兒為傲。

三個月後,2,000 名共產黨人襲擊了對師達能夫婦居住的旌德縣城,他們夫婦和嬰兒都被拘禁。共產黨密切監視了師達能夫婦好幾天,最後允許師達能向中國內地會總部寫信。一封信中,他轉達了逮捕者兩萬美元贖金的要求,最後他說“求主保守你們、引導你們。至於我們夫婦,無論是生是死,願上帝都得著榮耀。”

他們雖然知道紅軍帶著强烈反西方、反基督教的情緒,但卻無意中聽到士兵們正在討論如何處置他們的孩子,他們為此感到震驚。12 月 8 日上午,當士兵們準備殺死海倫的時候,一位農民聽說了師達能夫婦的情况,就挺身為孩子的性命求情。士兵們告知那位農民,要以他的性命來換孩子的性命。農民同意,當場就被處決。

隔天早上,當史文明正在給海倫洗澡時,師達能夫婦突然被帶離房子,而且沒有機會帶上孩子。兩人被剝光內衣,遊街示眾。當他們被判處死刑時,有一群人聚集在那裡。有一位中國醫生,同時也是一位基督徒,在最後一刻為師達能夫婦求活路,共產黨毫不猶豫地判處他死刑。師達能反過來為醫生求情,卻無濟於事。然後士兵命令師達能夫婦跪下,很快兩人都被斬首。

全世界的基督徒聽聞這對年輕宣教士的死訊,也知道中國的基督徒們大膽地救下了小海倫,他們將海倫藏在一個米筐裡,經過一次百里的長途跋涉,將她送到外祖父母手中。

儘管師達能夫婦只服事了三年,他們勇敢的殉道精神卻鼓舞了一代人。師達能夫婦的傳記出版後,數百人自願加入宣教的服事工作。

凱文‧米勒(Kevin D. Miller)是 《今日基督教》的助理編輯。

翻譯:思慕,校對:T. N. 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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