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改編自羅素·摩爾(Russell Moore)的時事通訊。 請點擊這裡訂閱。
在過去一周里,無數的朋友給我發來了《名利場》(Vanity Fair)雜誌的一篇報導,這是對前自由大學校長小傑瑞·法威爾(Jerry Falwell Jr.)進行的長篇採訪。在2016年總統選舉中,他曾對誰能當選起過關鍵作用,最後(幾個月前)因一系列醜聞而辭職。
大多數人強調的不是對他那些淫穢故事的複述,而是法威爾說的一句特別的話:“由於我的姓氏,人們認為我是一個虔誠(religious)的人。 但我不是, 我的目標是讓他們意識到我不是我的父親。”(他的父親老法威爾牧師是“道德多數”運動的最主要推動者——譯註。)
對一些人來說,這顯示了問題所在:虛偽(hypocrisy,或譯“假冒為善”——譯註)。 但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我只是從某種意義上說法威爾不是假冒為善的人。 顯然,別的不說,僅就他被指控涉嫌的那類行為,法威爾是虛偽的。如果是他的學生,即使是稍微沾上個邊兒,也會導致被罰款或開除。
在這個意義上,這一醜聞類似於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Boris Johnson)出席唐寧街的雞尾酒會,而由於針對新冠的公共衛生措施,法律是禁止公眾聚集的。 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根本的問題:作為世界最大的基督教大學之一的自由大學,它的校長怎麼能借口說自己不虔誠來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不過這正是問題的關鍵。 假冒為善是教會中一個持續的、始終存在的危險。 耶穌警告我們要提防假冒為善,指責他那個時代的宗教領袖假裝虔誠。
對耶穌來說,內心和外在——心與口、動機與行為、公開和私下——之間的一致性是在神面前誠信的關鍵問題。 耶穌告訴我們,這些警告是必要的。因為根據定義,虛偽就是狡猾和隱蔽的。 狼假扮成像羔羊的樣子,這是它們能夠蹂躪羊群的原因。
對於這種即假冒為善,耶穌用了酵的比喻(路12:1),但他也用這個比喻來形容神的國度(路13:20-21)。 換句話說,不論是假冒為善,還是神的國度,都在不為人感知的情況下,有力但卻無形地發揮作用。 只有經過非常長的時間,這種隱藏的現實才會被揭示出來(路12:2)。
正因為假冒為善是被如此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它才會使人們易於被欺騙和侵襲。 我經常發現,教會或事工無法意識到發生在其事工中的可怕事情,因為他們以為,教會中的惡人會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或有超級惡棍的陰險笑聲。
然而,最危險的偽君子是那些真正擅於假冒為善的人——假裝、隱藏、準確扮出一副真正忠誠的樣子。
然而,小法威爾一再告訴我們他是如何看待這個世界的。 當面對他喜歡的總統候選人的不道德行為和醜聞時,法威爾並不試圖用他所認為的更大利益來抵銷道德上的缺陷,而是嘲笑問題的前提。
在他看來,特朗普是有道德的,因為他創造了就業機會、使人們拿到了工資。 與其他一些特朗普的福音派支持者不同——我與他們意見相左,但他們的立場也是有其原因、可以理解的——法威爾沒有試圖用一些其他目標作為尺度,比如說司法提名,來衡量這位商業領袖對人的無禮和粗魯的攻擊。 相反地,他經常模仿這種攻擊,就連其中的卡通化和欺凌的語氣也是如此。
小法威爾說話,經常不是從福音或基督之道的角度,哪怕是捎帶一句地,而是從明顯的馬基雅維利式的政治目的、目標的角度。 當有人提出疑問,指出福音主義與民粹主義蠱惑人心的做法相結合會給基督教見證所帶來的危害時,他常常將他們貶斥為與現實世界脫節、道德上矯揉造作的清教徒。
當他自己的醜聞開始大量曝光,法威爾沒有將自己作為耶穌基督的忠實追隨者而進行辯護。 他甚至沒有(像許多醜聞纏身的基督教領袖那樣)把自己描繪成《詩篇》51篇中懺悔的大衛。
法威爾說,他是一名律師,而不是牧師——彷彿正直、順服、悔改和憐憫的誡命只是按立時的誓言,而不是耶穌對他的每一個門徒的呼召,以及在那之前神已經寫在每個人的良心上的。
在許多方面,小傑瑞·法威爾並沒有向我們隱瞞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們。
如果他的問題是假冒為善,我們可以責備他, 我們可以為自己開脫責任。 畢竟,我們怎麼可能知道呢? 但是問題是,我們知道得夠多了。 當小法威爾時代最後階段的某些細節被披露時,很多人說:“他怎麼會這麼愚蠢、自我毀滅?”但我不覺得有多少人說:“怎麼會這樣? 他是一個如此虔誠的人。”
是的,這是一場問責方面的危機。 如果當某位領袖直截了當地告訴我們這些問題(至少是其根源)時,我們都還看不到,那麼對於那些真正長於假裝基督門徒、聖徒的領袖,怎麼能指望我們保持警惕呢?
但這也是一場愛的危機。 作為福音派基督徒,如果我們不為所有因小法威爾的決定而受苦的弱勢之人向他問責,這就是一個醜聞。 然而還不止如此:這是一個悲劇,因為我們對小法威爾的愛還不夠。
我對一些基督徒醜聞的反應,例如拉維·撒迦利亞的醜聞,是對基督教領袖的那種滿腔怒氣。 不過,就《名利場》的報導而言,我看不出有誰能在閱讀後不對小法威爾產生至少一點憐憫之情。
當被問及他是否在尋求自我毀滅時,他說:“對於這個,我幾乎沒有什麼選擇。” 然後他反覆表明,他是如何認同他家族中比較荒唐的一面,即無神論者和走私者,而不是他似乎認為的母親的清教徒式的虔誠。
在這一點上,他不像是一個反抗父親的浪子,倒像是一個愛父親的兒子,認為父親是站在他這邊的。 他說,他和父親相互理解。 他們有共同的幽默感,懂得建立機構的訣竅。
當老法威爾忙於建立一個“宗教右翼”(Religious Right)帝國時,小法威爾對自己角色的描述非常形象生動:“在我父親佈道時,我就是在禮堂後面向人們兜售他的著作和唱片的小孩。 我會把所有這些錢塞進每個口袋。 那是我的生活。”
的確是這樣。 後來,當他父親創建的大學陷入財務困境時,小法威爾受邀去幫忙,帶領他們走出困境。 在文章中,他披露了他的父親如何肯定和欽佩他的商業智慧。 而他在這方面是成功的。
作為校長,在入學率、校園和財政儲備方面,小法威爾將自由大學建設成一個強大的機構。 甚至到最後,當別人在講道時,他還在那裡推銷。
在某些方面,小法威爾的故事就是美國文化基督教狀況的象徵。 如果像老話說的那樣,虛偽是罪惡對美德的推崇(hypocrisy is the homage that vice pays to virtue),那麼美國舊形式的文化基督教就是真正的假冒為善。
有些人屬於教會,所以他們會被看作是好人。 即使他們從未相信,他們也唱讚美詩、做禱告,在教會的壘球隊里打球。 通姦者會宣揚家庭價值觀,而貪污者會在主日學課堂上講授十誡。
就像歷來一樣,久而久之,政治家們會試圖把這種宗教變成一種政治力量,即一種道德上的多數,可以不再強調基督教不那麼受歡迎的方面(三位一體、道成肉身、流血贖罪、背負十字架),而強調更有市場的方面(為美國的靈魂而戰、重新掌控文化、拯救西方文明)。
不過,現在文化基督教似乎已經發展到了許多人甚至不必假裝屬於教會的程度。 他們只需要知道如何在臉書上發布關於基督教價值觀的表情包(meme),以及關於美國總統的污穢口號。
而在這一切的背後,是真實的人——按照神形象受造的人,要走向永恆的榮耀或詛咒。 其後果不僅是社會問題層面的,甚至不僅是神學的。 它們是引人注目的、悲劇性的個人行為。
有沒有可能小法威爾從來就是把自己看成是一個必須成功的人,被困在一個他並不真正接受的宗教中領導一個家族企業? 我不知道是否是這樣。
我確實知道,當一個人告訴我們,他在這樣一個絕望的、自我毀滅的地方呆了這麼久時,對他和我們自己,我們都有責任問:“我們是不是被欺騙得都無法幫助他了? 還是只要他成功了,我們就可以不注意他的作為?”
如果是後者,問題不在於小法威爾的虛偽, 而是在於我們。
羅素·摩爾(Russell Moore)領導《今日基督教》的公共神學項目。
翻譯:吳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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