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上你或許會看見秋天
當黃葉,或盡脫,或只三三兩兩
掛在瑟縮的枯枝上索索抖顫
荒廢的歌壇,那裡百鳥曾合唱”
——威廉·莎士比亞,第73號十四行詩

威廉·莎士比亞認識到,秋天的到來是反思自己的死亡的恰當時機。我們美國人通常不會有這種衝動。我們認為任何關於死亡的談論都是病態的,不合適的。至少大多數時候是這樣。不過,當秋天過去一半時,我們碰到了一個(至少在傳統上曾經是)對黑暗和死亡津津樂道的節日——萬聖節。

基督徒長期以來一直在爭論,並將繼續爭論,他們是否應該參與圍繞萬聖節的各種傳統活動。如果萬聖節這個日子僅僅是讓小孩子打扮成她們最喜歡的公主——或者對更精打細算的父母來說是把孩子扮成鬼魂(你好,舊床單!),那麼基督徒就不會大驚小怪了。讓反對萬聖節的人們擔心的不是目前的風俗,而是這個節日背後的歷史。

然而,也許萬聖節的黑暗面是要讓我們有所領悟呢?我甚至可以說,如果萬聖節只剩下化妝打扮和糖果,我們就錯過了一個危險的事實——黑暗勢力仍然在我們的世界里工作。

通往另一邊的門戶

雖然萬聖節的歷史有點難以釐清,但某些細節是相當無爭議的。例如,我們知道,紀念10月31日已有幾個世紀的歷史。早在第九世紀,教皇格雷戈里四世就將“諸聖節”(Feast of All Saints)移至11月1日。這個節日的前一天晚上被稱為“諸聖節前夕”(All Hallows’ Eve),幾個世紀以來,這是基督徒紀念聖徒並為已故親人的靈魂祈禱的時刻。

不過,萬聖節更久遠的歷史是模糊的。有些人聲稱,10月31日這個日期是有意選擇的,以配合凱爾特人的“薩溫節”(Samhain),一個標誌着收穫結束的異教節日。一些歷史學家將薩溫節描述為通往亡靈世界的被關閉的門戶短暫打開的時刻,允許靈魂、鬼魅和其他超自然的存在行走在地球上。

如果教會的確選擇了10月31日與薩溫節相吻合,問題是:為什麼這麼做?最有可能的是,這是用一個 “基督教化”的版本來取代一個異教節日的嘗試。畢竟,如果秋天的到來總是會讓每個人揣測亡者的世界,那麼最明智的做法可能是控制和重新引導這種衝動。

今天的許多信徒並不像我們9世紀的基督教先輩那樣對待萬聖節。但在某種意義上,我認為應該像他們那樣做。那些信徒認識到了一個迫切的問題:“今天在我們中間有靈存在嗎?”並盡他們所能回答了這個問題。萬聖節為今天的我們提出了同樣的問題,但我們西方人傾向於迴避它。我們把靈和鬼變成了無足輕重的遊戲,因為很顯然,只有過去那些無知的人才相信這樣的東西。

基督徒本該知道得更清楚。我們的聖書中記錄了靈被從死里召喚回來的故事(《撒母耳記上》28:8-19),有的人認為自己看到了鬼魂(《馬太福音》14:26,《路加福音》24:37),還有些魔鬼對人的精神和身體都造成了巨大的傷害(《馬太福音》8:32-34,《馬可福音》9:20-22,《使徒行傳》19:13-16)。事實上,耶穌的事工可以說是他的聖靈與較小的黑暗之靈之間的一場持久戰,這場戰爭的戲劇性終結是在各各他,耶穌以貌似失敗的勝利擊敗了這些靈(參見《歌羅西書》2:15)。談到“通往另一邊的門戶”的問題,每年一個晚上可能是低估了。如果新約聖經給我們有所啟示,這個門戶從未完全關閉(《以弗所書》6:10-18)。我們的世界有遠比我們意識到的更多的靈參與其中。

那麼,今天的靈在哪裡?

講到這裡,你可能擔心我會開始談論趕鬼術。並非如此。我們的世界被活躍的靈和魔鬼穿越是我們身處其中的現實,這並不自動意味着他們喜歡“附身”於人,如我們在福音書中讀到的那樣。恰恰相反:正如C.S.劉易斯在《地獄來鴻》(The Screwtape Letters)中指出的那樣,大多數西方人在靈性上如此木然,魔鬼的直接攻擊只會讓人們清醒過來。黑暗勢力並不關心我們是否知道他們在做工;他們只關心讓我們走在通往滅亡的廣闊道路上。

毫無疑問,黑暗勢力在這個世界上發揮作用。聖經稱它們為靈、魔鬼或掌權者(《以弗所書》6:12),還有很多其他叫法。名稱各不相同,但這一現實卻貫穿於整本聖經。

並且,如果我們睜大眼睛,這一現實貫穿整個世界。我們談論一個組織或一個國家的“精神”(spirit),我們認為是在打比方。但聖經看似表明,黑暗的靈(spirit)可以行大事也可以行小事(《哥林多前書》2:6-8)。就像他們渴望附身個人一樣(《但以理書》10:13),他們似乎同樣渴望挑動整個國家。對於人類歷史上一些令人髮指的章節可能沒有比這更好的解釋。美國的動產奴隸制、蘇聯古拉格(勞改系統)的非人懲罰以及納粹集中營高效到恐怖的大屠殺,都有不止是罪的東西牽涉其中。

不一定要舉這麼極端的例子才說明問題。例如,我們大多數人都有這樣的經歷:接觸到一個相當腐敗的機構,但注意到該機構中的個人似乎並不是腐敗的因素。事實上,所涉及的個人往往能感覺到這種扭曲,但卻感到無力改變它。整體並不僅僅是其各部分的總和。似乎有更大的因素在起作用。

的確有更大的因素在起作用。正如使徒保羅提醒我們道:“因我們不是與屬血氣的爭戰,乃是與那些執政的、掌權的、管轄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屬靈氣的惡魔爭戰”(《以弗所書》6:12)。保羅所說的黑暗勢力不僅僅是個別的魔鬼讓個別的人做可怕的事情。他指的是更系統性的情況,超越帝王和帝國。

我們與之鬥爭的靈可能是個人的。但它們也可能出現在我們的意識形態、我們的機構或我們的政治部落中。事實上,今天最狡猾的黑暗勢力可能不是附身於人的那些,而是挑動和控制政府、學校或經濟等權力結構的力量。

作者傑明·戈金(Jamin Goggin)和凱爾·斯特羅貝爾(Kyle Strobel)在《龍的道路或羊的道路》(The Way of the Dragon or the Way of the Lamb)中把這一點應用於事工。在被瑪娃·道恩(Marva Dawn)採訪時,他們指出個性魅力、對金錢的熱愛以及對“技巧”的依賴是誘惑教會領導層的魔鬼力量,讓他們實際上放棄了基督呼召。正如戈金和斯特羅貝爾所總結的,“我們需要對付的不僅僅是不加批判地採用我們身邊的文化價值觀,而是屬靈爭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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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危險在於,這種“龍的道路”往往很有效。它可以為我們贏得觀眾、收入來源和大量的讚美。但是跟隨基督的呼召從頭到尾都是十字架的呼召。如果我們不在通往十字架的道路上跟隨他,我們就沒有跟隨他。這意味着,如果我們致力於任何不是基督道路的事工方式,我們不僅是愚蠢的,也不僅僅是有罪的;我們還受到了邪靈欺騙為其做工。

戈金和斯特羅貝尓就事工所做的警告,在我們所有人身上都可能發生。當我們的工作環境如此殘酷,以至於我們感覺到需要偷工減料或踐踏他人來往上爬時,我們不僅僅是試圖在有毒職場生存;我們是被貪婪的靈所利用。當我們在教會中因為個人偏好而製造派別時,我們不僅僅是在破壞團結;我們是被分裂的靈所利用。當我們對自己國家的忠心導致仇外心理和種族主義時,我們不是過份愛國;我們是被地獄的力量所利用。

了解你的敵人

所有這些聽起來可能是壞消息。但這其實是個聽起來像壞消息的好消息。你看,當我們面對一個邪惡的機構時,我們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邪惡的機構(這是壞消息)。但我們面對的是一個我們知道如何打敗的對手(這是好消息)。我們並不是通過更高的技巧或更聰明的社交媒體策略來戰勝靈。那條道路是龍的道路。

相反,我們在系統性的邪惡中戰勝黑暗勢力的方式,就像我們在個人成聖的平凡工作中成長一樣——通過謙卑地依靠基督聖靈的力量。我們這樣做是滿懷希望的,因為上帝已經應許,他開始動的工必定成全(《腓立比書》1:6)。基督的十字架向我們證明了上帝為救贖他的受造物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基督的復活向我們證明,任何黑暗勢力,無論多麼強大,都沒有最後的發言權(《哥林多前書》15:22-24,51-55)。

在這個世界上仍然有黑暗的靈在做工。他們的活動並不限於十月底的一個晚上。但是神已經用更強大的靈來武裝我們,那不是膽怯的靈(《提摩太後書》1:7)。因此,當我們想到社會中持久的種族主義問題,或我們國家正在經歷的政治分裂,或我們自己的教會中普遍存在的濫用權力現象時,我們仍抱着堅定的希望,卻並不是出於天真幼稚。在這個世界上做工的黑暗的靈比我們通常想象的要大要強。我們對他們發動的戰鬥是長期的。過程中會有損失和傷亡。

但我們不能忘記,最終戰鬥的判決已經宣布。執政的、掌權的可能會繼續肆虐,但使徒保羅提醒我們,他們在失敗的邊緣垂死掙扎。我們的救主在各各他已經戰勝了他們,使他們公開蒙羞(《歌羅西書》2:15)。因此,我們不是為勝利而戰;而是背着十字架,從勝利出發而作戰。

歸根結底,還有什麼比這更具有諷刺意味呢?當面對死亡的黯淡時,是基督的死給了我們盼望。當我們對眼前的邪惡勢力感到不知所措時,我們牢記身後最強大的邪惡勢力如何只能聯合起來毀滅他們自己。

那麼就讓黑暗、死亡和魔鬼來吧。我們的神見過這三者。而他傷痕纍纍的腳跟證明他們根本不是對手。

克里斯·帕帕拉多(Chris Pappalardo)博士是高峰教會(The Summit Church)的研究員、編輯和作者。他與人合著有《上帝庇佑下的團結國家:基督徒對美國政治的盼望》(One Nation Under God: A Christian Hope for American Politics)(2015)。

翻譯:湉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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