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那年,人生第一次穿上萬聖節的裝扮。

萬聖節不是我在南非度過的童年裡的一部分 — 我們從西方出產的情境喜劇中才知道它的存在。還記得我和姐妹們會假裝在玩“不給糖,就搗蛋”,唱著從“天才老爹”(The Cosby Show)中學到的歌:“不給糖就搗蛋,讓你聞我的臭腳丫,給我好吃的東西”(Trick or treat, smell my feet, give me something good to eat)。

在我長大的地方,沒有人會為了萬聖節特別打扮,沒有人雕刻南瓜燈,在我們的街道上玩“不給糖,就搗蛋” 也不夠安全。另外,10 月底的南半球差不多是春天的尾巴,完全不是能裝上秋收裝飾及燃燒營火的季節。

搬到美國後,我已經 30 歲。懷著 8 個月的身孕,我計畫著第一次的萬聖節裝扮。我把自己裝扮成足球場,穿著綠色的衣服,孕肚則畫成黑白相間的足球。這也是我第一次聽到基督徒對於萬聖節的辯論。幾個常參加社交聚會的人碎念著我,說我不該穿成這樣慶祝這個邪惡的、異教的節慶。

像這樣的辯論,幾乎所有美國基督徒都聽過無數遍了。因為大家普遍認為萬聖節與塞爾特人(Celtic)的薩溫節(Samhain)有關,這是個 “慶祝亡靈” 的節日。如果這個節日源自異教的儀式,基督徒群體迴避參與其中是很合理的。

然而,更多的基督徒對這樣的理解持保留態度,有些人甚至堅定地認為萬聖節是一個基督教節日。在艾麗西婭‧多納坦(Alicia Donathan)關於萬聖節的文章中,她認為萬聖節是一個 “翻轉的節日”(inversion holiday):“還有什麼比這樣的慶祝方式更好呢?…讓世界翻轉一天,嘲笑惡魔,在片刻之間蔑視死亡,重申明天會很好,一切事物也都會好起來。” 在這晚,基督徒引頸期盼基督復活所帶來的勝利展現它完整樣貌的那日。如詩篇第 2 篇中的主一樣,我們必嗤笑祂的敵人。

我覺得這個神學觀點很有趣,因為它似乎微妙的嘗試去融合現今文化與萬聖節所傳達的概念。更別說原先不慶祝萬聖節的理由是個複雜難懂的概念,很難跟想穿得像公主一樣上街討糖果的幼稚園小孩解釋。邀請基督徒將萬聖節視為無害的傳福音機會,在萬聖節期間跟鄰居打交道、建造社區,既簡單又耳目一新、吸引人。

無論如何,不去爭論怎樣才是 “正確” 或 “錯誤”的方式慶祝萬聖節 — 而是對此節日有更處境化的理解 — 才能更好地反映出萬聖節悠久的歷史。畢竟,如果我們回顧萬聖節在過去幾個世紀裡的歷史,會發現它的慶祝方式高度取決於其所發生的地點、社區及教會。

萬聖節至今仍與“諸聖節”(All Saints Day 或 All Hallows Day)有些許的關聯。該節日始於 8 世紀,目的是紀念在信仰上走在我們前面、“如雲彩般的見證人”。斯蒂芬‧韋奇沃斯(Steven Wedgeworth)在他的論文《萬聖節的起源及其娛樂性》(Halloween: Its Creation and Recreation)一文中追溯了萬聖節的歷史:最早在中世紀,許多人在諸聖節的前一晚就開始慶祝,而“諸聖日前夕”(All Hallows Eve)的簡稱就是 “萬聖節”(Halloween)。“索靈”(souling)及 “偽裝”(guising)逐漸發展起來,人們裝扮自己,挨家挨戶討糖吃(就像聖誕節在街上報佳音那樣)。到了中世紀末,在這個節日為那些在煉獄中受苦的靈魂乞求特赦(indulgences)的概念逐漸紮根,萬聖節自此開始與死亡產生關聯。

在 1517 年的萬聖節當天,馬丁‧路德將他知名的《95條論綱》釘在威丁堡(Wittenberg)教堂的木門上。基督新教徒轉換了新的方式慶祝這個日子:從今以後,這一天就是 “宗教改革日”,而 “諸聖節” 則逐漸被人淡忘。同時間,每年11月5號在英國舉辦的蓋伊福克斯日(Guy Fawkes)則吸收了萬聖節的習俗,使萬聖節從歷史舞台上退幕。該節日以火、神秘氛圍,變裝、群眾喧囂聲等一同補足了前一週的萬聖節。

之後,大約100 多年前的蘇格蘭和愛爾蘭移民將萬聖節帶來美國,重新慶祝及詮釋該節日。他們融合了歷史及民間傳說的片段,重建萬聖節。萬聖節變成一個新的節日、新的社會政治認同、及新的文化。羅伯特‧伯恩斯(Robert Burns)的詩《萬聖節》_,爲該節日蓋上了 “傳統” 的印記。直到 20 世紀初,都還有人分發傳單,指導人們如何裝飾和慶祝這個節日。1930 年代,因為社區們組織相關的活動,例如開創現今 “不給糖就搗蛋” 的前身等,與萬聖節有關的惡性事件急劇增加。

直到 1970 年代之前,萬聖節在北美主要還是兒童的節日。當時,好萊塢抓準機會掀起了一波浪潮,把成年人帶入萬聖節的活動中,使這個節慶越來越導向成人主題,包含性及怪誕等元素。然後,萬聖節透過銀幕開始傳得無遠弗屆:傳進了亞洲、南美洲,甚至是撒哈拉沙漠以南,位於南非的我家那台小小的電視裡。

而今天呢?在不同的地方,萬聖節依然有著不同的含義。

在我所居住的加州社區,商業化後的萬聖節元素如糖果、奇裝異服及恐怖等,已融進了我們基督徒社群裡慶祝秋收的活動及“車廂及零食”(trunk-and-treats) 節目。同時間,我們當地的西班牙裔社區則在慶祝亡靈節(Dia de los Muertos)。在某些地區,因為鄰舍逐漸高齡化, “不給糖,就搗蛋” 的活動已成了過去式;而在其他地區,許多家庭因為學校有活動,就不挨家挨戶討糖果。我們這一區最大的慶祝活動可能是戈爾音樂節 (gore fest),或是一起摘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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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在萬聖節需要好好考量的問題包含社區貧困及資源運用等議題,及暴力、個人安全、對過度的性暴露、恐怖行為的道德質疑等。同樣的,人們在這一天也可以好好思考,這天既是基督教久遠歷史裡的諸聖節及宗教改革日,更是個一年之中,當基督徒去鄰居家按鈴時,會被特別熱烈歡迎的日子。

因此,我們在萬聖節這天做的事無關乎絕對的對或錯,而關乎我們的良心及智慧。讓我們來禱告,無論我們身處何種文化處境,我們都能充分利用每一個機會,因為 “現今的世代(不是只有萬聖節這一天)邪惡”(以弗所書 5:15-16)。

布朗溫‧萊(Bronwyn Lea)是南非出身的作家,也是一位母親,目前在加州養育孩子。她在 bronlea.com 上提出與信仰、家庭及文化相關的問題。她的作品多刊登在以下幾個平台上:RELEVANT,Momastery,Start Marriage Right 和 Think Christian。可以透過下列方式與她聯繫:FacebookPinterest Twitter(@bronleatweets)。

翻譯:思慕

校稿: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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