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如果你在母亲节当天去教会,你会听到大家歌颂妈妈有多伟大。但若在父亲节那天去教会——假设你有听到任何关于父亲的话题——你会听到人们说父亲应挺身而出,负责养家。

我认为,我们对待这两个节日的态度揭示了更深层的东西:基督徒会因为妈妈对家人的服事而称赞妈妈,却会在爸爸不够有领导能力时批评爸爸。但我开始怀疑,我们这已僵化的父母性别角色是否更多来自于我们的文化而非圣经教导。我想,也许父亲能在属灵上带领一个家的最佳方式是透过做家事,而不是在其他事上建立自己的身份感。

我是一位丈夫,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我有一个4岁的女儿和4个月大的儿子。我也是一间教会的员工。在这三种身份里,前两者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别人无法成为我妻子的丈夫或我孩子的父亲。在家里,我是无可取代的。

然而,身为一名员工,我的角色则有所不同。在工作场所里,若有人说我是“无可取代”的,我会认为那是种善意的奉承,但不会相信那句话。不幸的是,这样的想法对我而言与其说是天性,不如说是种自我纪律。美国文化不利于我们理解“家庭比工作更重要”的概念。我们的文化重视工作到了ㄧ种程度,以至于我们的工作几乎定义了我们全人。

我们与人初识时的闲聊常会更自然地转向工作(“你是做什么的?”)而不是关于人际关系(“你有哪些家人”)。如果你没有工作,或者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工作,似乎就很难感受到自己的身份感。也难怪这么多女性对于做全职妈妈感到羞愧。

可悲的是,我们试图提升家庭生活的努力往往强化了对母亲和父亲身份毫无益处的刻板印象。也许你曾见过一些统计图表透过将家事劳动的时间换算成美元来估算家庭主妇的“价值”。这种做法不仅没有抓到重点,反而强化了问题本身。它们欺骗了我们,暗示着工作只有在可以用金钱量化时才有价值。但艰辛而美好的家事劳动的价值远非薪资所能量化。

重新反思“男性的工作”和“女性的工作”

在我们有孩子之前,我和妻子曾在一个中亚国家生活过几年,这个国家是中东以外的“斯坦”国之一。我们的邻居非常保守,但他们的生活样式最终竟挑战了我们对性别的许多假设。

我们毫不意外地发现,他们认为照顾孩子主要是“女性的工作”。但我们没想到的是,“购物、烹饪和打扫”却不是女性的工作。我什至因为让妻子去市场买菜而被嘲笑。

另一方面,我和妻子也要面对他们对我们这对结婚两年还没有孩子的夫妇的猜测。他们在初识时的闲聊很少问“你们是做什么的?”而几乎总是:“你们有儿子吗?”(他们很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以至于对话会延伸至:“如果你在这方面需要帮助,我可以给你一些帮忙的药。”)选择婚后几年再生孩子是他们无法理解的,因为对他们而言,“(若没有孩子)我要怎么真正认识你这个人?”

身为一个局外人,我能轻易看出他们的思维里有什么不平衡之处。他们的文化将上帝所赐的家庭视为偶像。拥有家庭就等于拥有了一切。缺少家庭就会失去自己的身份感。但我花了更长的时间才接受自己的美国文化可能也在做类似的事情。与我的中亚朋友相比,我们美国人对工作偶像的崇拜远远超过对孩子偶像的崇拜。

我在中亚认识的父亲们并不完美。但他们在家庭里的存在感远远超过普通的美国父亲——那些我们常听到的刻板故事里“缺席的父亲”,以及那些结婚后负责养家糊口的“好爸爸”。

因为在美国,工作对我们的身份认同感至关重要,以至于工作成为衡量父亲成功与否的首要指标。对父亲而言,关系、陪伴和做家事往往是次要的事。换句话说,我们鼓励父亲们在工作场所大展宏图,但他们是否需要在家里俯下身子做一些平凡的事情,却可有可无。

我深信,现代父亲们面临的主要障碍之一,就是“家事并不重要,因为没人会注意到你有做”的迷思。福音派基督徒的思维可能甚至加剧了这种偏见,暗示长时间待在家里和把家事放在首位并不适合丈夫和父亲。我见到我们粗暴地将圣经里关于性别角色彼此互补的教导套在我们既定的文化偏见上,让福音失去了挑战我们所处的文化的力量。

感谢上帝,有不少父亲能紧密地参与在家庭生活里。但根据我的经验,有更多的父亲对此望而却步。我怀疑,他们不愿花时间做家事,与其说是出于一种信念,不如说是出于一种模糊的不安全感。

然而,这种感觉并非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也不是一种对男性身份敬虔的理解。而是我们美国人对于知名度、赞赏声和成功等偶像崇拜的直接结果。毕竟,在家里做的琐碎杂事不会让自己得到太多称赞。只有换1000次尿布的人知道自己换了1000次尿布,并且,这当中唯一明显的回报可能是偶尔在换尿布的过程里得到的“惊喜”。

神圣的机会

事实上,家庭生活的环境往往会迫使你把事情做得相对糟糕(和工作表现比),因为你别无选择。在工作场所里,你也许能做最顶尖的任务。但在家里时,你不得不做那些你必须做的事,尤其是和孩子在一起时,你只能做“三流的育儿嫂、五流的厨师或十一流的说书人”(借用G.K. 柴斯特顿的话来说)。

在工作上你能成为专家,但在家里,你不得不当一位父亲——并更难感觉自己是个“专家”。我不认为有哪位父母真的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连续几周在凌晨三点被新生儿的哭声吵醒、有能力回答学龄前儿童没完没了的直率问题,或有能力以充满同理心的方式回应青少年孩子不明智的决定。但是,我们当中又有谁愿意在这些关键时刻把自己的父母换成所谓的专家呢?

讽刺的是,在以家庭生活换取办公室生活的过程中,我们确实拿着更重要的东西换取较次要的事物。我们可能会觉得工作上的成就更重要。但正如柴斯特顿在《这世界怎么了》一书中写道:“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广义的?而对某个人来说能满足一切的事,又怎么可能是狭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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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育子女是任何一位父亲所能肩负的最重要、最困难、最美好的任务。是的,会有无法睡觉的夜晚和脏尿布。但是,每ㄧ天同样有让我心潮澎湃的喜悦——看到儿子第一次微笑,或者教女儿读出第一个单字时。我无法想像任何工作成就能与这些最平凡的经历相媲美。当我们把我们的第一优先顺序和最好的一切奉献给我们的家庭,而不是工作时,我们反映出上帝的形象——祂以“我们的父亲”的身份最亲密地向我们显示自己,而不仅仅是造物主或救世主的身份。

也许父亲能在属灵上带领一个家的最佳方式是透过做家事,而不是在其他事上建立自己的身份感。

紧密的参与家庭生活不仅仅是父亲应该做的事,而是他们“身为父亲”才能做的事。在他人最需要的时刻爱他们是个神圣的机会。在隐蔽和默默无闻处服事他人是培养真正谦卑之心的机会。

说到底,家庭生活为我们提供了能以耶稣基督为榜样行事的最自然的环境。祂透过洗去门徒脚上的泥土和灰尘向他们展示“领导”的真义。

在混乱和(通常)吃力不讨好的家事劳动里,我们参与到基督的生命样式,学习像基督那样爱人——还有什么比这种机会更宝贵的呢?

克里斯·帕帕拉多(Chris Pappalardo)博士是高峰教会的研究员、编辑和作家。他还是One Nation Under God一书的合著者。克里斯与他的爱人珍妮(Jenn)结婚,并成为两个可爱的小家伙——洛蒂(Lottie)和泰迪(Teddy)的父亲。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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